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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沒有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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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紀, 你今天真美。”

德川真武毫不介意地在眾人面前的一句讚嘆, 讓亞久津優紀連同耳根子都有些發紅。

但她沒有低下頭,依然微笑著看向面前的青年。

三十七歲的年紀,再一次遇到二十五歲的真愛, 她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太好了一點。也拒絕他, 畢竟與他相比, 她的條件實在是太糟糕了一點。但他一點也不介意, 反而耐心地等著她回心轉意。

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呵護,從來都不在人前隱藏。他的愛慕,明明白白在他的眼睛裏盛著,大大方方的。

從他那雙藍色的眼睛裏,她能看到整個世界的愛意。

最後一張外景照拍完時, 德川真武很自然地端過了女傭手裏的飲料,一杯遞給了優紀, 一杯遞給了芙莎繪。

芙莎繪接過, 說了聲謝謝,她偏過頭看向旁邊,優紀因為口渴瞬間就將一杯飲料喝剩到只剩下一點, 然後又將杯子給了德川真武,後者很自然地將杯中剩餘的飲料喝完了。

這場景讓人覺得感動, 又有點說不出的違和感。

芙莎繪註意到幸村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德川真武, 以及她發現自己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老師, 請想辦法讓“亞久津仁”出來。——此條是延遲消息。】

是幸村發來的消息。

芙莎繪雖然對他們的事並不是十分清楚, 只知道他們在秘密調查德川真武,但她也因德川和優紀之間的情意而產生了動搖。

……那種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體貼,不像是偽裝出來的。德川真武不像是欺騙了優紀的感情,反倒像是將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奉獻給了她。

像是一個等待了很久的人,終於得償所願。

……

思量片刻,她決定還是相信自己的兩位愛徒。

女人永遠是最了解女人的,芙莎繪只用了三言兩語,就以拍攝全家福的名義,“勸”亞久津優紀將亞久津仁叫了出來。

德川真武知道在優紀面前,假扮亞久津仁的結木樹美是撐不了多久的,但他沒辦法拒絕優紀的任何請求。

況且全家福的照片,估計在有生之年,亞久津仁都不會和他拍了。

他不怪亞久津仁的正義感,只恨三井唯不僅害死了他的養子,現在又來連累他的兒子。

妻子和兒子只能選一個的話,他已經給出了答案。必須要避免優紀傷心,並把亞久津仁安全送到國外去學習。假以時日,也許他和他的關系能夠緩和。

結木樹美在被德川真武要求出現的時候,其實心裏是十分不滿的。他最初覺得德川是個狠角色,有謀略有膽量,才將自己的身份借給他用——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要永遠當“結木樹美”,他始終是要做回他自己的。

他唯一放在心上的,永遠是三井玲的重生計劃。無論付出何種代價,他都要讓他的玲桑覆活,回到沒有遇到三井唯之前的狀態。

而德川真武居然徹頭徹尾是個戀愛腦,談戀愛並不可怕,想要完成宿願也無可厚非,但因為談戀愛而罔顧大局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明知道他跟亞久津仁和亞久津優紀都不熟,讓他模仿亞久津仁已經很為難他了,差點就露陷了,現在居然還讓他出來一起拍全家福!

“阿仁,你媽媽今天漂不漂亮?”

出於欣喜,德川真武問道,其實他並不了解亞久津優紀和亞久津仁的相處模式。

真正的亞久津仁是不會理睬他的,他雖然愛他的媽媽,卻羞於回答這種問題。

並不在狀態的結木樹美回了一句:“媽媽自然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這句話一說出口,在場的兩個人都變了臉色。

一個是幸村精市,另一個就是亞久津優紀。

優紀慢慢朝結木樹美伸出了手,撫在了他的臉上。

“你是誰?”她輕聲問道。

德川和結木皆是一驚,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德川真武,他幾乎是本能地想在妻子面前保持最完美的形象。

“阿仁他最近到北海道去歷練了。”德川真武頓了頓,說道,“他怕你擔心,所以不讓我說,還叫他的朋友扮成他讓你放心。沒關系,過幾個月就回來了。他這樣,也是為了成為更好的自己。”

“噢。”優紀收回手,又看了看這個酷似自己兒子的青年,認真地說,“還真的很像,但是模仿阿仁,語氣不夠兇啊。”

結木樹美只能尷尬地笑笑:“一般人模仿不了仁君的啦。”

“對了,阿仁是去北海道做什麽工作?我有點擔心他……”

面對優紀的疑問,德川真武只是摸了摸她的頭發。

“老子什麽時候去北海道了!”

正當德川真武以為這個謊終於要先被帶過去了,突然傳來了亞久津仁的聲音,伴隨著聲音的,還有踢在了他腰上的一腳。

“阿仁!三井小姐!”亞久津優紀一眼就認出了自家兒子和三井唯,但下一秒她的註意力依然放到了被三井唯踢了一腳後踉蹌得差點摔倒的德川真武身上。

“阿武!”

德川真武疼得差點昏死過去,三井唯的腳力非凡,又是踢中了她先前捅在他腰上的傷口上,不得不說如果不是故意的,就是她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亞久津優紀想要扶他,卻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後腰,他只穿了一件深色的襯衫,傷口上覆了紗布,被這麽一踢,已經全部裂開了,滲出的鮮血染上了優紀的手。

她看著滿手的鮮紅,看著德川真武皺起的眉頭,不知所措。

“阿武!”

“老太婆,他——”亞久津仁想要揭穿德川真武的真實面貌,卻苦於不知道該怎麽向優紀長話短說的解釋,況且這些年無論生活如何難過,母親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失魂落魄過。

……簡直和剛才誤以為三井唯出事的跡部景吾一樣。

亞久津仁有些於心不忍,跡部也一樣,一時之間竟忘了此行的目的。

“你們都很不錯,竟然能安全出來。”

德川真武知道德川公館地下的層層機關都是從江戶時代就已經設計制造的,又融入了現代的科技,處處都是需要解謎的關卡,但竟然沒有困住他們,“你們背後,究竟是何方神聖?”

在場唯一沒有情緒波動的就是三井唯,她當然也不可能告訴他這些都是江戶川柯南解謎的,她對德川真武也並無任何同情心。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更何況是一次又一次害她聲名狼藉,還不擇手段想要她命的仇人。

她要是這樣就能對德川真武心軟,那麽誰來同情過去的她?

包括和登光司那些本該活著的人,以及也經歷了多次生命之危的跡部景吾。

“德川真武,今天新賬舊賬我們一起,好好清算。”

“三井小姐,你要做什麽?不要——”

亞久津優紀以為三井唯手裏拿著的是濃硫酸之類的危險物品,擋在了德川真武的面前,“請你住手——”

“讓開。”三井唯淡聲說道。

“這次我不會讓的!”優紀緊緊抱住了德川真武,口中喃喃道,“以前是我沒有保護好恩桑,是我沒有保護好他。”

德川真武眼神一頓,心中又苦又甜。

……恩桑。

他的事哪裏能怪優紀呢。

可這些年卻讓優紀背負了這麽多的壓力……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他一定死也不放開她的手。

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重來。

在這個瞬間,他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他最疼愛的月見山玲在自殺前曾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那天是男孩節,他在電話裏同他撒嬌:“恩叔,我還記得你以前會給我做鯉魚旗,好多年沒做了呢。”

他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只說:“現在你大了,再做鯉魚旗像什麽話。”

“……可是我很喜歡啊。”

“行吧,這次是來不及了,那下個男孩節給你做吧。”

“恩叔,果然是你對我最好了……這輩子能夠遇到你,我真的很幸運。對我而言,你就是我的父親。”

“臭小子,我還以為你把我當哥哥看待,沒想到在你心裏我這麽老了……”

……

那個時候,他以為只是一個普通電話,卻沒想到,竟成了訣別。

再多的鯉魚旗,也換不回那個同他相依為命很多年的青年了。

他把他當父親,他又何嘗不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那種刻入骨血的親情,沒有任何一樣事物是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他因此極端痛恨“讓”月見山玲做出選擇的三井唯,盡管那並非她的本意。

現在想來,其實也只是他自己在為這件事找一個發洩口而已。

剛剛好,三井唯是三井譽士夫的孫女,是三井禦人的女兒,是三井禮人的侄女。

他憎惡拋棄了他和母親的三井譽士夫,卻始終下不了手去迫害他。

其實他同已逝的三井禮人一樣可憐。

總是在與自己可悲的自尊心做鬥爭,人前人後兩張臉,戰戰兢兢。

母親沒有讓他報仇,甚至沒有同他講過自己的身世,努力讓他過著快樂的生活雖然貧窮,卻教他積極向上,想來也是希望他能有自己的生活,不要被仇恨占據大部分的人生。

因為人一旦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就再也看不清楚自己最初的理想了。

……

三井唯沒有猶豫,面無表情地擰開了瓶蓋,將一整瓶溶液,朝著亞久津優紀和德川真武倒了下去。

亞久津仁怕亞久津優紀出事想要阻止,被跡部拉住了。跡部搖了搖頭:“相信她吧,她不會和德川一樣。”

直到冰涼的液體澆在臉上,德川真武才意識到這是什麽。

真的到了這一刻,他的心情反而出奇的平靜。

亞久津優紀驚訝地看著德川真武臉上的面皮慢慢溶解,一點點滑落,然後露出了一張極為年輕,又極為熟悉的臉。

“恩桑……”

她立刻捂住了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緒叫出聲來。

三井唯扔掉了手裏的瓶子,心想她又不是德川真舞那樣喪心病狂的家夥,怎麽可能倒出濃硫酸——這樣她以後還能和跡部好好玩耍嗎,肯定會被送進局子裏蹲著。

這只是一瓶溶解劑,又稱強烈卸妝液,對皮膚沒有任何傷害,但是能溶解到偽裝的面皮——是芙莎繪先前拿給她和幸村用的。

她只是碰碰運氣,沒想到德川真武真的不是德川真武,他有著另外一張臉,並且和在三界島冒充源太一的人長得一樣。

腰部又受了傷,看來是本人無疑了。

“優紀,是我。”

事到如今,德川真武已經沒有什麽值得隱瞞優紀的了。

真相被揭開的這個瞬間,他的內心最多的感覺竟然是釋然,還有失而覆得的喜悅。

能夠以自己的真實身份,對最愛的人表達自己的心意。

“優紀,我愛你。”

時隔十八年,他依然記得他準備向優紀求婚的那一天,也是懷揣著這樣的心情。

向往著,想要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

“恩桑!恩桑!”優紀握緊他的手,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你還活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抱歉,我觸犯了法律——”德川真武,不,應該說是早川恩平靜地說,“恐怕以後不能陪伴你了。”

“……沒關系,我會等你出來的,我和阿仁都會等你出來的。”優紀擦了擦眼淚,看向旁邊震驚的亞久津仁,說道,“你看,我們的阿仁都這麽大了,他很棒的——”

“難道亞久津君是你們的兒子?”

三井唯替亞久津仁問出了這個問題。

“不,不可能!我沒有父親!”亞久津仁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憤怒地吼道,“誰會認這種來路不明的混賬當父親啊!”

他將頭扭向了一邊,肩膀止不住地顫抖著。

他小時候期待過自己父親的出現,到後來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而現在,卻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真的是他的父親,那他豈不是……實名舉報了他的父親?

那可真夠大義滅親的。

三井唯看完手機裏柯南發來的消息,輕聲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德川真武,不,應該說早川恩,請你往後以真實的面目贖罪吧,當初是三井禮人拆散了你和優紀小姐,而你也如願殺死了他們全家。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想評論也無法評論,警察和法律會給出公正的評價和懲罰。”

恨他嗎?

當然恨。

恨不能將他大卸八塊。

如果不是他,她這些年也不會過得這麽慘,也不會失去月見山玲和登光司那些摯友。

也不會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危險之中。

……但也不能用刀捅死他。

她回過頭看了看跡部景吾,後者正在以自己的方式穩定亞久津仁的情緒,見他看過來,也沖她露出了一個安心的表情。

她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那是她的光。

餘生,她都想活在陽光下,和他一起。

法律,還是不要輕易觸犯的好。

柯南在答應讓她單獨行動前,也特意警告了她一句:“不管是什麽原因,都不能成為傷人性命的理由。如果你因為覆仇而殺人,就會成為像他們一樣的人。”

殺人者,大部分最初都是無辜的受害人。

可到最後,誰還是無辜的?

在選擇覆仇的同時,自己也成了新一任被覆仇的對象——一如在泥濘中翻滾而遺失了自我的早川恩。

她選擇向柯南求助,也選擇相信他。因為她不想成為第二個早川恩。

她想要……成為像跡部那樣的人。

“早川恩,我和你之間的恩怨,我也會讓法律替我討回公道,我現在問你,黑傑克醫生被你們藏到哪裏去了?還有你們所說的覆活計劃,到底是什麽?”

早川恩仰起臉,微微一笑:“這世上哪有真正的覆活,無非是癡人做夢罷了,無論是他,是諾雲計劃,還是黑衣——”

“小心——”

就在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的時候,結木樹美按下了手中的扳機。

三井唯看著向自己飛撲而來的跡部,那張逐漸放大的俊臉,心想她怎麽會這麽不小心?!

她怎麽只顧著盯著早川恩,而忘了另一個更加可怕也毫無感情的結木樹美?

這一秒被無限延長,延長到她剛認識跡部的那一天。

這個拒絕了她在他家當游泳池放水工的青年,竟然成了她的一生所愛。

命運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

她朝跡部伸出了手,輕輕地揮了一下。

“景吾!”

可跡部還是沒來得及撲向她,子彈的速度太快了,毫不客氣地射入了她的身體。

三井唯倒下的瞬間,第二顆子彈射向了亞久津優紀,早川恩幾乎是本能地擋在了她面前。

“砰——”

開槍的結木樹美見自己開槍打到了早川恩,暗罵了一聲晦氣。他對早川恩的感情僅限於他能夠幫他進行他的計劃,幫他覆活他的月見山玲,除此之外,早就沒有任何價值了。為了他的執念,他是絕對不會將黑傑克放走的。

一個願意為了區區女人而想要洗心革面,將他們的事全盤說出的叛徒,除掉也罷。

眼尖的他看到從庭院外而入的警察,心想再留下去說不定要被抓住,立刻趁機逃跑了……反正三井唯和早川恩都活不了了。

“恩桑!恩桑!”

優紀抱住早川恩大哭起來,亞久津仁見狀趕緊說道:“放下他,打急救電話。”

早川恩咳了兩聲,咳出兩口血,他艱難地看了三井唯一眼,說:“這次,居然要跟這個死丫頭一起下黃泉了。”

“不,我是不會死的。”

三井唯從地上爬了起來,優雅地撣了撣身上的草屑和泥土,為了證明自己還在原地蹦了兩下,“看我還活蹦亂跳的。”

跡部從短暫地不到十五秒的悲痛中回過神來,差點沒控制住自己——好想打她怎麽辦?

但是講好的不能家暴。

“三井唯,你又裝死!裝死嚇我很好玩嗎?”

“別別生氣,小景,我是怕我站著不動,結木會繼續朝我的腦袋開槍,這個距離我又沒辦法制服他,迫不得已只能裝死。”為了活下去,她也沒有辦法,現在除了硬拼,更要智取,她拉開外套拉鏈,露出裏面的防彈衣,“看,玲桑又救了我一次。”

看來在沒有逮捕結木樹美並將她繩之以法之前,她都要貼身穿著了。

“哈哈哈哈哈——”早川恩仰天大笑,“我們都被你這個丫頭給騙了,了不起,你真不像是三井禦人的女兒,咳咳——”

“謝謝誇獎,不過勸你不要笑。再笑下去你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三井唯心想,她背後可是有一整個團隊呢。

要是靠她一個人,恐怕早就被他們玩死了,連德川真舞那一關都過不了。

果然啊,自身實力不夠,朋友來湊,關鍵是要抱準大神的腿。

“恩桑,我打了救護車電話,馬上就有人來救你了。”

亞久津優紀可能是全場唯一一個擔心早川恩的死活的人了,而後者也自知自己可能熬不到最後了。

“優紀,這個給你——”

他從口袋裏拿出了十八年前那枚沒有送出的戒指,原來的鉆掉了,他還特意鑲了一顆大鉆石。

也終於以早川恩的身份,交給了她。

“終究是我欠了你的……我愛你。”

他擡起身體,吻了吻她的額頭。

最後一次的親吻,冷冰冰有死亡的味道。

他想,出來混的,犯下的罪,早晚都是要還的。

作者有話說

終於解決一個。

報仇要靠法律途徑,不是說法律有多好,但是法律可以不讓自己搭進去。

為了報覆殺人犯而變成殺人犯的話,那自己的人生也完蛋了。柯南看多了還是比較認同目暮警官的說法。

話說《零的執行人》大家都去電影院看了嗎?透子帥不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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